轿子里的赵德禄阴阳怪气开了口。¨比~奇?中!雯*徃¢ ,勉^肺\粤′黩?
“阎知县倒是想得长远。不过”
他压低声音。
“阎大人刚刚到任,从县便死了那么多缙绅,他们的田产、宅院、存粮,难道就全散给这些贱民了?”
话语中的敲打几乎不加掩饰。
毕竟他们此来,不是要见一位清官的。
若此人当真是朝中那些死读书的清流,对他们可没什么好处。
阎赴自然知道眼前此人为何始终冷嘲热讽,心底只冷笑着骂了一声蠢材,面色不变。
“下官只是按朝廷律例,将无主之田分给流民耕种,三年后起科纳粮。”
郑涟突然大笑,拍着阎赴的肩膀。
“好!好一个清官!”
他转头对赵德禄使了个眼色,意味深长道。
“只是这世道,清官可不好当啊。”
这一刻,连带着这位也没继续装下去了,几乎是摊开了要让阎赴知晓他们来从县,到底是做什么的。
阎赴低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大人教训的是。”
夕阳西下,余晖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郑涟望着远处热火朝天的工地,心中盘算着如何从这清流知县身上榨出油水。~卡,卡^暁\税~王~ ¢埂/欣·蕞*全~
而阎赴则看着那些终于能吃上一口饱饭的百姓,默默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脑满肠肥的官吏和骨瘦如柴的百姓。
这就是这个世道。
官袍笼罩下,阎赴嘴角挂起一丝狞笑。
果然,考进大明,不如打进大明啊,除了刀,这些蛀虫什么都不怕。
县衙二堂,炭盆烧得通红。
郑涟捧着茶盏,眼睛却不住往堂外瞟,那里停着几辆大车,盖着油布,隐约露出箱笼轮廓。
“阎知县。”
赵德禄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写了个金字,旋即才缓缓靠在椅子上。
“四家缙绅的产业可都清点妥当了?”
反正之前已经算是明牌,如今他索性更大胆一些。
他算是看清楚了,眼前此人要么是个真正的清官,痴傻之人,只知道在规矩中做事。
要么是个狠角色,揣着明白装糊涂。
无论是哪种,只要敲打一番,就能奏效。
阎赴故作惶恐。
“两位大人明鉴,那些宅院田产都已造册登记”
“糊涂!”
郑涟突然拍案,茶盏震得叮当响。¢x¢n*s-p¢7^4¢8,.~c¢o·m/
“孙家在平阳府的本家已经递了状子!马家更是在西安府有千户的关系!你以为这几个旁支家族完了就完了?他们动动手指,你这顶乌纱就得掉!”
“别忘了,这些缙绅家族,可都是在知县大人上任的时候被灭门的,州府里的官吏追查下来,阎大人别说是新科同进士,便是朝中有些关系,只怕也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尤其是说到同进士三个字的时候,郑涟声音咬的极重,明显是在提醒阎赴。
你不过是一个朝中没有根基的寒酸知县,有些东西吃太多,会撑死!
堂外忽然传来孩童的读书声。
阎赴趁机转移话题。
“两位大人远道辛苦,不如先看看下官的政绩?从县虽穷,近来却也修了三条水渠,重建了十二个村子的道路”
“谁要看这些!”
没等赵德禄怒骂完,阎赴便站了起来。
“难道这些便不算政绩了吗?难道这些还不能证明阎某在任期间不断在做事吗?”
阎赴竭力扮演一个没有根基和城府的卑微知县,梗着脖子涨红了脸,看的对面两名州府官吏几乎笑出声来。
想不到这样的蝼蚁,还敢对着他们发火?
难道他到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来到底是为什么?
蠢材。
一个官吏,在朝廷里毫无根基,现在都已经被放到如此苦寒之地做县令,居然还痴心妄想着能做个清官,做出政绩,步步高升?
若是他这般为官,晋升一步,都绝无可能!
赵德禄冷冷开口,手中茶盏重重往桌案上一摆,发出剧烈声响。
“缙绅在时,从县纳粮从不少缴,如今倒好,流民遍地,你这父母官当得可真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