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炼、赵渀等人肃立两侧,神色凝重地汇报着檄文散发的进展。
“大人。”
张炼上前一步,声音低沉。
“陕西三十六州县已尽数张贴《讨朱明檄》,百姓争相传阅,延按、榆林等地倒是有乡绅没收抄本,暗中销毁,西安城内,巡抚衙门前的《讨逆诏》已被撕毁,换上了我们的檄文!”
阎赴指尖摩挲着纸页上的墨迹,冷笑道。
“好!让那些青天大老爷们看看,他们口中的‘刁民’是如何‘无君无父’的!”
赵渀补充道。
“但朝廷反应极快,曾铣已派兵封锁驿道,凡携带檄文者,就地格杀。庆王府更悬赏百金,购一颗‘黑袍军’的人头”
阎赴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盏震落粉碎。
“他们怕了!怕百姓知道真相!”
他抓起《讨逆诏》,逐字念出嘉靖的罪己之词。
“朕念阎赴乃天子门生,本欲磨练其才,奈何此獠丧心病狂”
“哈!”
阎赴怒极反笑。
“嘉靖二十六年殿试,他无端将我黜落三甲末尾,我任延按知县,见他人写庆王府占田七成,百姓易子而食,反被斥为诽谤宗室!如今倒成了他惜才?”
他一把将诏书掷于地上,靴底狠狠碾过朱砂御印。
“这诏书里,可有一字提及陕北饿殍?可有一句问责藩王贪暴?满纸尽是‘诛九族’‘碎剐凌迟’这就是大明的‘仁政’!”
张炼从怀中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条。
“大人,这是各地百姓偷偷塞给我们的。”
阎赴展开一看,竟是粗粝的草纸上歪歪扭扭的字。
“阎青天,咱家的田契被庆王府抢了十年,您烧得好!”
“黑袍军进城那天,我娃终于吃上了饱饭”
他眼眶微热,喉头滚动。
“你们看,百姓要的不过是一口饭、一亩地!可朝廷呢?”
他指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嘉靖修道炼丹,年耗银千万;严党贪墨,漕粮入京十不存三,藩王圈地,佃农饿死还需缴‘尸骨税’,这世道,烂到根了!”
“张炼!”
阎赴突然喝道。
“传令全军:即日起,黑袍军所至之处,官仓尽开,田契尽焚!凡愿从军者,授田三亩,凡揭发贪官者,赏粮五石!”
赵渀闻言皱眉。
“大人,此举必定会激怒天下士绅,朝廷必调重兵”
“那就让他们来!”
阎赴拔出佩刀,寒光映亮他狰狞的面容。
“他们骂我无君无父,可我阎赴眼中,只有饿殍遍野的陕北父老!朝廷不做的事,我来做;百官不敢杀的人,我来杀!”
他提笔蘸墨,在《讨朱明檄》末尾添上一行血书。
“宁为百姓碎骨,不替朱明跪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