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跃欲试。

会议室角落里堆着旧谱架，金属杆上缠着褪色的红绸带，最上面那个谱架上夹着两份乐谱——官方发的《八荣八耻歌》和学生手抄的《七里香》吉他谱重叠在一起，墨迹在返潮的空气中微微晕染。

李月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人穿过满地碎谱纸，几个扎马尾抱着圆号的女生怯生生让道，她眼皮都没抬，径首走到那些二手折叠桌前。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黑色的哑光硬塑料箱，提手都缠着医用胶布，箱体上贴着便签纸，上面是人名。

这些塑料箱周围，还摆放着小号、长号等乐器，喇叭口朝下倒放着，黄铜的管身在夕照的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芒。

李月轻车熟路地找到写有自己姓名的箱子，一把拎起来，放在会议室中心的椭圆形会议桌上。

然后双手按住箱子把手两旁的锁扣，轻轻一按，银色的锁扣随即弹起，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黑色的植绒内里，泛着银光笛头、笛身和笛尾就嵌在箱子里——这是一个专门装乐器的压型箱。

李月装模作样地把长笛组装好，长笛接口处的螺纹有些磨损，她得用校服下摆裹着才能拧紧，然后把箱子放到桌下。

“喏，这就是长笛，好看吧？”李月不无炫耀地说，享受着众人若有似无的好奇的、羡慕的目光。

卢娜和吴倩倩互相传看着长笛，长笛的几颗银色按键有些氧化发黑，吴倩倩正要催李月把小提琴找出来让她过过手瘾的时候，高老师进来了。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高瘦男人，身高与他的姓氏十分契合。

国字脸，半长的头发用发蜡梳成了三七分，鼻梁上架着一副酒瓶底厚的眼镜，略厚的嘴唇微微翘着，看上去有些憨厚。

他挽起的袖口露出腕上老式上海表，但被养护得很好，表身闪闪发亮。

“同学们，请在这里签到，然后我通知一些事情。”高老师扬起手里的笔记本示意。

不愧是学声乐的，中气十足，他一张嘴就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签过到之后，高老师走到会议桌的上首，教室中的其他人要么坐在为数不多的椅子上，要么靠墙站着，一眼望去，还是有不少人的。

高老师扶眼镜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校长早上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五十多人？小高啊，教育局拨的乐器购置款只够二十五人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西装内袋，那张写着各乐器预算价的清单己经被他攥得发皱。

李月和卢娜挤在一把椅子上坐着，吴倩倩则是半坐在椅子的扶手上。

“这样啊，我先点一下名，大家认识一下，然后说一下想要学什么乐器，我们后面方便安排。”高老师看着手里的名单，拉回思绪，指甲缝里还留着给校歌谱曲时沾染的红色墨水渍，言语恳切地说。

卢娜和吴倩倩对视一眼，觉得高老师还挺民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