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丝毫枯败之相,美得不似凡尘,却也透着一股凝固的、缺乏生机的诡异感。
踏上水月居的木质平台,脚下传来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绝对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清冽的蓝莲香气,混合着水汽和一种……极其淡薄的、被精心掩盖过的药味。这药味很奇特,并非草木的苦涩,反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被莲香裹挟着,几乎难以察觉。庭院布置得极为雅致,几块形态各异的奇石点缀其间,石缝中生着绒绒的青苔,几丛修竹临水而立,竹叶青翠欲滴。然而,太过整洁了。青石铺就的小径纤尘不染,竹叶上连一颗露珠也无,奇石上的苔藓像是被精心修剪过,每一寸都透着一种刻意的、一丝不苟的完美,缺乏自然的野趣和随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时刻在擦拭、整理,将一切可能存在的“无序”都扼杀在萌芽状态。主屋的门窗紧闭,深色的帘幕低垂,将内里的景象完全隔绝。那里就是那位神秘的“阿虞夫人”所在,整个水月居,似乎都以这间主屋为中心,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守护,或者说……禁锢。一股无形的、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即使阳光穿透薄雾洒落,也无法驱散这庭院深处透出的阴凉和孤寂。师权已站在主屋前的廊下等候。他今日换了一身素净的青色长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但眉宇间那深切入骨的疲惫和眼底化不开的沉郁,如同烙印,比昨日更加清晰。晨光落在师权身上,非但没有增添暖意,反而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身形也显得格外单薄孤清,仿佛随时会被这水月居的寂静吞噬。他对着众人,尤其是乌竹眠和谢琢光,露出了一个礼节性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剑尊大人,谢盟主,宿诀道友,李小楼道友……欢迎莅临寒舍。阿虞她……尚未起身,不便打扰,只能由师权在此招待各位了。”他的目光在掠过那紧闭的门扉时,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楚与……近乎偏执的守护。水月居美得如梦似幻,静得不染尘埃,却更像一个用琉璃、星砂和蓝莲精心构筑的华丽牢笼,它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烟火,也困住了里面的人,以及一个讳莫如深的秘密。那若有似无的药味、自发轻颤的青铜铃、凝固的星砂、永不凋谢的蓝莲,还有师权眼中那份沉重的绝望与守护……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乌竹眠和谢琢光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了然。真正的交锋,就在这看似清雅绝伦的庭院中开始了。一行人被引入一间临水的敞轩,轩内布置简洁雅致,窗外是粼粼水光和摇曳的芦苇,几案上已备好了清茶灵果。师九冬和李小楼被安排在稍远些的位置,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昨夜匆忙,未曾好好招待,今日略备清茶,聊表歉意。”师权亲自执壶斟茶,动作行云流水,却透着一股紧绷的刻意。他先为乌竹眠和谢琢光奉上,茶水澄澈,灵气氤氲,确是上品。“师道友寻药救妻,情深义重,何来歉意。”乌竹眠端起茶盏,并未饮用,目光落在师权脸上:“尊夫人可好些了?”师权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笑与感激,他言辞恳切,滴水不漏,将“不便见客”的理由说得合情合理。:“劳剑尊挂心。阿虞她……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昨夜服了新得的药,反应有些大,今早才勉强睡下,实在不便见客,还望剑尊大人海涵。”“哦?新药?”谢琢光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指尖随意地在茶杯边缘划过,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寒气:“不知是何方灵药,竟让尊夫人反应如此剧烈?师道友遍寻天下,想必此药定非凡品。”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直指核心。师权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面上依旧沉稳,心疼到:“是……是极北之地寻得的一味寒魄冰晶,药性至寒,需辅以冰魄寒玉髓调和,药性确实霸道了些,让阿虞受苦了。”他巧妙地避开了具体药效,只强调药性霸道。“寒魄冰晶?”宿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把玩着一颗灵果,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瞥着师权:“此物生于万丈玄冰之下,伴生于‘玄阴魔兽’巢穴附近,蕴含的不仅是寒气,更有精纯的魔气。”他语带玩味,却字字诛心:“师道友,令夫人这根基之伤,竟需要此等凶煞之物来‘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