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废的灯架,最旧的已经蒙尘,看来这人偷偷练习了不止一个月。
“原来你每日寅时起身……”阿眠抚过灯面,忽然明白那些消失的宣纸与笔墨去了哪里。
太虚耳根通红,有些懊恼:“画得不像。”
阿眠凑近看那盏灯,画技确实生涩,梅枝走势略显僵硬,但她的眉眼神情却捕捉得极准。
她拽住他的前襟迫使他低头,鼻尖相抵,轻笑道:“现在有参照了,我教你。”
中秋前夜,两人去了一趟山涧捞流月,太虚剑气划过水面,冻住漂浮的桂花,阿眠则用纱网捞起这些晶莹的“月亮”。
归途经过枫林,夜风掀起漫天红叶,太虚剑指一点,所有飘落的枫叶悬停空中,组成巨大的同心圆缓缓旋转。
阿眠伸手触碰最近的叶片,它便轻轻落在掌心,叶脉里流动着淡金色的剑气。
漫天枫叶重新飘落时,太虚低头吻住她,唇间带着桂花的清甜。
翌日一早,阿眠从箱底找出两套新衣裳,一套雪青色的留给自己,一套黛青色的给太虚。
这是她上月去镇上特意定做的,她一边帮太虚整理衣领一边解释:“中秋要穿新衣。”
太虚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应了一声:“我知道,你去年说过。”
山脚下的小镇早已张灯结彩,阿眠执一盏琉璃宫灯,太虚提着那盏终于完工的走马灯,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货郎拦住他们,举起支银簪:“郎君,给你娘子买个玉兔簪吧!”
太虚心头暗自开心,取下钱袋,买了一只玉兔簪,小心地插进了阿眠的发髻间。
远处一阵喝彩声打断,镇中央的祭台上,巫女正跳着请月神的舞,阿眠拉着太虚挤到前排,祭品中有一柄木雕的剑,与他的本体竟有七分相似。
太虚有些惊讶:“这是?”
“剑祀。”阿眠在他耳边解释:“这镇子古时是铸剑之乡,中秋除了拜月还祭剑神,而且传说在很久以前,剑神杀掉了吞月的魔兽,保护了镇子。”
太虚怔怔望着供桌上那柄粗陋的木剑,以前的他或许会觉得凡人愚昧,如今却感到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膨胀。阿眠的手悄悄覆上他手背,拉住了他的手。
祭舞结束时,巫女将福酒分给众人,轮到他们时,老者突然盯着太虚腰间的太虚剑惊呼:“这这这……剑神显灵!”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太虚本能地揽住阿眠后退,却见她从容接过酒盏:“老人家认错了,这是家传的剑。”说罢仰头饮尽,沾着酒液的唇在月光下晶莹如琥珀。
回山的路上,太虚异常沉默,直到山腰处,他才突然开口:“那不是传说。”
阿眠正数着沿途的萤火,闻言转头,看见月光穿过他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
“很久以前,我确实在此地斩过一只吞月的魔兽。”他摩挲着腰间的太虚剑,“没想到凡人记得。”明明他当时是一柄只知杀戮的凶剑,杀掉魔兽也只是嫌弃它烦人,没想到随意一举,却救下了镇子。
“人类的寿命虽然很短。”阿眠笑了笑:“他们记得的,比你想象的多。”
竹影扫阶时,他们回到了小院。
夜气渐浓,山影如墨,远峰近岭皆沉入一片黑寂之中,而月亮正在从山脊后爬上来,先是一痕微光,继而是半轮,终于整个儿浮现在了幽蓝的夜幕上。
石桌上已摆好月饼和桂花酿,太虚特意移栽的月桂树在墙角沙沙作响。
“等等。”阿眠刚要落座,却被他拦住了,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软垫放在石凳上:“夜露寒凉。”
阿眠笑着看他忙前忙后,如今的他记得她每一样细微的喜恶,比如月饼要切六瓣而非四瓣,桂花酿需温热不可烫口,赏月时必配她自制的梅子蜜饯等等。
她坐在软垫上,拿起流心月饼掰开,金黄的馅料缓缓渗出:“尝尝?”
太虚就着阿眠的手咬了一口,微微蹙眉:“比去年甜。”
“用的是你采的野蜜。”阿眠舔掉指尖沾到的馅料,果然甜得发腻。
她正想说话,却见太虚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了过来:“给你的。”
囊中是把木梳,梳背雕着交颈的鹤,做工算不得精巧,但每道纹路都打磨得极为光滑,阿眠翻到背面,在鹤羽处摸到几道新鲜的刻痕,显然是近日才匆匆添上的剑纹。
“前段时间你的木梳断了……”太虚声音渐低,并没有提起自己为了找这块雷击木,深入瘴气弥漫的山谷。
阿眠将梳子贴在心口,月光流过梳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