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镶嵌在衣柜上的穿衣镜,在刚才的混乱中依旧完好无损,冰冷地反射着房间里的景象。
镜子里,那个穿着暗红嫁衣的身影,依旧静静地、首挺挺地站在镜面中央,仿佛从未移动过。
湿漉漉的乌黑长发披散,遮住面容,只露出那截惨白的下巴和珠帘下若隐若现的、带着冰冷微笑的嘴角。
那双惨白空洞的眼睛,隔着冰冷的镜面,居高临下地、怨毒地“俯视”着瘫软在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徐小默。
冰冷、粘腻、带着幽幽水声的呼唤,如同最终的审判,再次在死寂的房间中响起,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徐小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夫君……时辰……到了……”
随着这冰冷的声音,镜中的景象再次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扭曲的背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荡漾得更加剧烈。
墙壁、家具、天花板……所有的一切都在镜中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流淌、变形,最终彻底模糊、消失。
镜面仿佛变成了一扇通往另一个空间的窗户,里面不再是房间的倒影,而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如同沉棺潭水的颜色!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暗红背景中央,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愈发清晰、凝实。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双臂。
她的双手之中,不知何时,竟凭空多出了两样东西!
左手,握着一个极其古旧、颜色暗沉如同乌木的……酒杯?
杯身细长,样式古朴,上面似乎还刻着模糊不清的纹路。
右手,则托着一个同样古旧、材质不明的……酒壶?
壶身浑圆,颜色深沉,壶嘴弯曲。
镜中的她,动作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僵硬地倾斜右手。
暗红色的、粘稠如同血浆的液体,从壶嘴中汩汩流出,带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腐铁锈气息——正是那沉棺潭水的气味!
她注入了左手那个乌木般的酒杯之中!
暗红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荡,在镜面诡异的映照下,仿佛有生命般在缓缓流动。
不是影像的移动!
是那只手,那只握着盛满暗红“酒液”的酒杯的手,仿佛要突破镜面与现实之间的无形屏障,从镜子里面……伸出来!
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以那只手伸出的地方为中心,漾开一圈圈更加剧烈、更加粘稠的涟漪!
镜面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如同高温下的柏油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