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走出时,她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李师傅,您一个人在这开厂子?这地方看着挺偏的,平时…没什么人来找麻烦吧?”
李刚正准备转身回屋的动作,在林寻问出这句话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他侧过身,浑浊的眼睛看向林寻,那张被油污和岁月深刻雕琢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麻木深处翻涌起的苦涩和…恐惧。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沙哑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
“麻烦…?”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咀嚼这个词的分量,然后,缓慢而清晰地吐出:
“有。”
林寻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追问道:“哦?什么麻烦?”
李刚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身后砖瓦房子,他没有首接回答林寻关于“麻烦”的问题,只是用一种痛苦且低沉的声音说道:
“姑娘…你说的那种小混混找茬,不算什么。
我说的麻烦…是真正害我。”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股寒意,不等林寻追问,他又开口:
“而且,不是一个人害我。”
他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目光扫过林寻和刚拖起工具准备走的乐东,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定格在虚空。
“是…三个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极其不好的事情,布满油污和皱纹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还有件事…”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乐东,浑浊的眼底深处,翻涌起一丝深沉的悲伤和…死寂。
“你刚才说看见那个人自称是我徒弟,不错,我确实有过一个徒弟。”
“但他…”
李刚的声音陡然变得干涩,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一字一句地砸在冰冷的雨幕里:
“十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