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独自在驿馆院中踱步。
“叔大好雅兴。”
张居正回头,见是杨继盛站在月下,手中拿着一卷书册。
“仲芳也未赴宴?”
杨继盛苦笑。
“看不得那些谄媚嘴脸。”
他走近几步,叹息开口。
“陕北民变”
他突然神色复杂,想到之前和阎赴同年赴考之时。
“想不到,他真的造反了。”
“这天下还能修补,何须如此?”
张居正握紧拳头,笑的勉强,只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世道。
他忽然想起离京前,老师徐阶意味深长的话。
“叔大,此去多看多听少言,他日或有大用。”
夜风渐凉,杨继盛告辞离去。
张居正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天上那轮冷月,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看到的景象。
三万明军的铁甲在烈日下泛着寒光,旌旗猎猎,马蹄声如雷碾过黄土。
那是足以踏足河套的精锐之师。
大军的铁蹄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而他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这一刻,年轻的张居正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大明王朝华丽袍服下爬满的虱子。
他想起自己金榜题名时的豪情壮志,想起读圣贤书时立下的济世之志,也想起了之前和好友于京师把酒言欢时,一同立志要改变这个世道,如今却要成为惨烈百姓们和朝廷权势博弈的帮凶。
“好友”
他低声自语。
“你怎敢?”
张居正指尖发白。
“这世道的规矩,早把造反的路堵死了啊”
他比谁都清楚,好友的造反,几乎不可能成功。
且不说延按府无险可守,单单是分田一策,便是死路!
士绅宁可与严党分赃,也绝不会容忍一个分田的逆贼!
严党更是如此,他们可以容忍仇鸾杀良冒功,却绝不能允许有人证明不贪也能活。
更何况,儒家秩序下,造反永远是大逆不道。
即便阎赴列出缙绅官吏累累罪状,史笔仍会将他钉在乱臣贼子的柱上。
自古以来,商鞅车裂、王安石流放革新者不得善终,何况造反者?
“好友,你走错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