吠声,压低声音说话。
“听说了么?延按府叫人占了!”
跛脚的李老三搓着冻裂的手,往陶碗里倒了半碗浊酒。
“前日从绥德来的货郎说,那边竖起大旗了,不交皇粮,不纳丁税!”
炕角蹲着的张老汉吧嗒抽了口旱烟,火星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占?占个屁!嘉靖爷还在北京城坐着呢,你当朝廷的三万大军是吃素的?”
他啐了一口。
“当年正德年刘六刘七闹得多凶?最后还不是满门抄斩……”
“这回不一样!”
年轻些的赵二狗往前凑了凑,眼里闪着光。
“听说带头的是个读过书的,把县衙的账本全翻出来了,百姓交的十石粮,有八石进了官府那些贪官的口袋!”
他拍着席。
“人家说了,只杀贪官,不开杀戒!”
灶台边纳鞋底的李婶突然冷笑。
“读书人?读书人最信不得!洪武年间也有个举人造反,结果占了两个县就自称代天巡狩,比官府征税还狠!”
她咬断麻线。
“要我说,谁坐龙庭都一样,苦的都是咱刨土的。”
窗外风声呜咽,像远方的马蹄。众人一时沉默,只听见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花。
大军即将开拨,最后的筹备也在深夜紧锣密鼓的进行。
兵部武选司内,郎中谭纶正与俞大猷推演沙盘。
“乱军选的位置倒好,听说那个阎赴策论兵法都不错!”
谭纶将黑旗插向潼关。
“当重兵封锁渭河”
“错了。”
俞大猷突然将红旗插进子午岭。
“他若真如传言般熟读兵法,必会舍平原取山地,我军火器在峡谷难以展开”
嘉靖二十八年的春分刚过,京师城外的柳枝才抽出嫩芽,德胜门外已经旌旗蔽空。
三万京营精锐列阵而立,阳光在枪戟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战马的响鼻声此起彼伏。
太常寺少卿严世蕃端坐在鎏金轿辇中,眼眸微微眯起,扫视着整装待发的大军。
他身着御赐的麒麟服,腰间玉带上系着尚宝司的银印,轿辇四周站着十二名锦衣卫。
“起轿”
随着传令官一声长喝,十六名轿夫同时发力,描金绣凤的轿辇平稳离地。
然而这一刻,严世蕃掀开轿帘,对骑马跟在侧后的翰林院编修张居正招了招手。
这是他头一次面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小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