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磕头的不是兵!站起来!”
溃兵们愣了片刻,终于摇摇晃晃站起身,破衣烂衫在风中抖得像旗。
笑声混着哭声,在雪地上滚。
阎赴望着人群,刀入鞘时发出清脆的响。
他站在雪地里,滚烫的羊肉汤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容。他望着这些争先恐后要投效的溃兵,思绪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现在是嘉靖二十八年啊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年份。
洪水,大旱,朝廷的赈灾粮在半路就被各级官员分了个干净。
他甚至在赴任的时候,亲眼见过饥民打算交换子女,见过县衙门口的饿殍堆得比墙还高。
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句岁大饥,背后是多少户人家家破人亡的惨剧?
那些缙绅呢?
灾年粮价飞涨,他们趁机兼并土地。
一斗米能换十亩田,一条人命抵不过半袋麸糠。
阎赴至今记得那个抱着孩子尸体在宗祠前麻木的妇人。
“大人”
一个稚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是个满脸冻疮的黑袍军少年,正捧着一碗热汤,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阎赴伸手揉了揉少年杂乱的头发。
这孩子最多十四岁,胳膊细得像麻杆,却已经穿着不合身的军服在卖命了。
“喝吧。”
他轻声道。
“以后顿顿都能喝上。”
少年只咧嘴笑,滚烫的汤汁洒在皲裂的手上也不觉得疼。
跟着大人,日子才有盼头。
阎赴望向远处苍茫的群山。
他知道,在这片土地上,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少年,无数个易子而食的身影,无数个被缙绅逼得家破人亡的百姓。
但没关系。
一碗热汤,一件棉衣,一柄钢刀。
他会点燃一把火,照一照这些不公。
“天下人欠你们的,我还给你们。”
“我会让你们吃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