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孩子该在马府马厩里铲粪。
夕阳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身后传来同僚的说笑声,他们在讨论新修的堰塘能灌多少亩地。
陈守拙忽然想起那个深夜,刘家被抄时,从地窖里起出来的数十具尸骨。
有饿死的佃户,有被折磨死的丫鬟,找到时,腕骨上还套着生锈的铁镣。
傍晚,赵观澜身边尘土飞扬,二十来个流民青壮正在凿石板。
领头的石匠用墨线比划着,粗粝的手掌抚过青石接缝,像在抚平陈年的伤疤。
这是县城外的道路,一般很少用到的青石板这般珍贵的材料。
三年前刘家也修过这条路,那时每户要出三个壮丁,不出丁的交三斗米,他记得隔壁的儿子摔断了腿,刘家和缙绅四家的管家在账本上记的是怠工罚米五斗。
至于收到的银钱都入了他们缙绅家中,所谓的壮丁则是被推到了各族干些修筑房屋水渠的勾当。
如今他逐项核对,石灰六百斤、条石八十丈最后头写着工钱二十贯。
这行字让他笔尖顿了顿。
去年清理旧档时,他见过永乐年间修同一条水渠的记载。
征民夫二百,日给糜粥。
那时候,哪有什么工钱?
窗外突然爆出一阵笑闹。
几个流民出身的半大小子扛着铁锹飞奔。
新渠岸上。
渠水清得能照见他鬓角,倒影里浮着几个洗衣妇人的身影。
她们捶打衣裳的声响,和远处石匠凿路的叮当声混在一处,惊起了芦苇丛里的白鹭。
“真好,世道当真变了。”
但赵观澜也复杂的笑着,转头看向远处的身影。
那边是阎赴所在的方向。
若不是这位大人抵达从县,如今的他们,还不知道在做什么。
或许缙绅刘家仍旧掌控着整个县衙,要谁家的地,要谁家的名字从鱼鳞册和黄册上消散,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缙绅四家的管家依旧会逼迫着那些佃户,在过年的最后一刻,收取他们的粮食,哪怕闹出人命。
但现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