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赴从不是心软的人,但这一刻,他脑海中想到的京师的女乐歌舞,繁茂往来的绸缎皮裘,还有嘉靖皇帝的香叶冠和鎏金丝织的道袍。
这样滑稽又荒诞的世道,那些原本应该用来赈灾的银两修筑的宫殿里,皇帝是看不到的。
少年接过饼子,楞住。
他求了许多人,这是第一个给他们吃食的大人。
于是少年狠狠磕头,额头在破庙灰尘堆积的石板上撞的砰砰作响。
“谢大人救命之恩,小人狼子愿随大人鞍前马后。”
这孩子磕头太用力,阎赴分明看到他额头已有些肿胀,皱眉摇头。
狼子大概是急了,要拉着想吃饼子的妹妹一同磕头。
阎赴终于叹息着。
“起来吧,以后就跟着我。”
篝火映照在少年狼子肿胀又满是灰尘的额头上。
阎赴只盯着那些明灭不定的光影。
这世道,两个饼子就值两条命。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名叫狼子的少年接手张炼的活,用陶罐将干饼熬煮成糊状,加了一点粗盐,麦香气浓烈,让他直咽口水。
狼子的妹妹小笑三岁,竟也懂事的蹲在一旁添柴烧火。
一顿饭后,阎赴看着并肩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张炼和狼子笑了。
两个手下,就有了起兵造反的念头。
“哈哈,真是可怜。”
他摇着头,粗糙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中平静矗立。
“但那又如何?”
他似乎始终保持这般自信。
这样的世道,他已不光是为自己要一个公道。
于是他开始用记忆中的训练法教导张炼和狼子,最简单的办法,站姿和并排行走。
“一二一”
“腰挺直了,挺胸收腹,目视前方,双手贴大腿。”
“走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步伐一致,以确保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整体的移动。”
“齐步走!”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夜色风雪中,阎赴一点一点纠正两人形体姿态。
直到深夜,天色完全黑下去,才安排三人轮流添柴守夜,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