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
“舅……” 钱砚修在舅舅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只是反复地、执拗地哀求,“你帮我……求求你……帮我跟妈说说……让她回来看看……就看看……”
裴明渊抱着他,沉默了许久。办公室里只有钱砚修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和舒缓的爵士乐形成的诡异背景音。裴明渊的下巴抵着外甥的发顶,感受着他的无助,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他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心疼。他稍稍松开怀抱,双手扶着钱砚修的肩膀,看着他那双哭得红肿、充满希冀又无比脆弱的眼睛。
“砚修……” 裴明渊的声音低沉而艰涩,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巨大的不忍,“舅……可以帮你试着……跟你妈联系一下。”
“但是……” 他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痛楚,“舅不能保证什么。你妈她……她这次是真的……伤透了心,铁了心了。”
“她离开,不是不要你……砚修,你千万记住,她不是不要你!” 裴明渊用力强调着,眼神恳切,“她是……她是太累了,太疼了,她需要喘口气,需要离开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至于你爸……” 秦朗提到钱钰锟,语气里依旧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他现在的样子,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他活该!但他没资格拉着你一起受罪!”
“你听舅的,”秦朗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和关切,“你这伤,得好好养!别回老宅了!看着你爸那副样子,对你没好处!你要是不想去你叔那儿,就来舅这儿住!舅这儿地方大,你想怎么画怎么画,想怎么闹怎么闹!”
钱砚修听着舅舅的话,眼里的希冀如同风中残烛,一点点黯淡下去。舅舅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承诺。那“不能保证什么”、“铁了心了”、“活该”……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母亲……是真的不会再回头了吗?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巨大的失落和更深沉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靠在舅舅怀里,刚才汹涌的哭泣变成了无声的流泪,身体微微颤抖着,只剩下一种被世界彻底抛弃后的、茫然的冰冷。
裴明渊感受着外甥的绝望和冰冷,心如刀绞。他只能更紧地抱住他,一遍遍地拍抚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嘴里喃喃地、无力地重复着:“没事的……砚修……有舅在呢……舅在呢……”
画室里,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相拥的舅甥俩。墙上的抽象画色彩浓烈狂放,却无法驱散这方小小天地里弥漫的、深入骨髓的悲伤和无奈。修复一个破碎的家,远比画好一幅画,要艰难千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