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伪装和倔强在叔叔面前土崩瓦解。他往前踉跄了一步,几乎是扑进了钱仲达张开的臂膀里!
钱仲达稳稳地接住了他,宽厚的手掌用力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拍着他的后背。这个拥抱,带着属于钱仲达特有的、沉稳可靠的力量感和毫不掩饰的疼惜。
“好了,好了,砚修,叔在呢,不怕。” 钱仲达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告诉叔,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爸……” 他没有说完,但语气里的冷意己经表明了他的猜测。
钱砚修把脸埋在叔叔带着淡淡皂香和书卷气息的肩头,感受着这份久违的、毫无保留的庇护和温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他哭得浑身颤抖,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控诉:
“呜……叔……爸他……他我只是想帮爸妈关系和好……”
“结果我把一切都搞砸了……爸爸现在己经很憔悴了。”
“我…………”
“他现在很………”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他就知道哭……喊三一的名字……说对不起秦妈妈……”
“我……都是我的错……”
“呜……叔……为什么啊……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妈妈不要我……爸爸也……三一也讨厌我……”
“我是不是……真的是多余的……”
“叔……我好难受……手臂疼……心里更疼……”
“呜哇……”
钱砚修在钱仲达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将积压了多年的、因为父母不和、兄弟隔阂而产生的委屈、孤独、被忽视的痛苦,以及昨的巨大伤害,一股脑地倾泻出来。这哭声不再是压抑的呜咽,而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被至亲伤透后的脆弱和绝望。
钱仲达紧紧抱着怀里哭得浑身颤抖的侄子,感受着他单薄肩膀传递来的巨大悲伤和委屈,镜片后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寒潭深渊!怒火在他胸腔里熊熊燃烧,不是对嫂子裴音音(他理解她的选择),而是对他那个混账兄长钱钰锟!
为了一个执念,为了一个离他而去的女人和儿子,竟然如此混蛋、彻底忽视眼前这个一首在他身边、一首陪着他、此刻更需要他的亲生儿子!钱钰锟的愚蠢、自私和眼瞎,彻底点燃了钱仲达的怒火!
他抱着钱砚修,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幼儿,宽厚的手掌一遍遍、极其耐心地拍抚着他的后背,声音是强压着滔天怒火的低沉和温柔:
“胡说!什么多余的!” 他斩钉截铁地打断钱砚修的自我否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是钱砚修!是我钱仲达最看重、最疼爱的侄子!”
“你爸他混账!他眼瞎!心盲!为了些不值得的东西,把珍珠当鱼目!”
“他看不见你的好,叔看得见!”
“他不懂得珍惜你,叔懂!”
“手臂还疼不疼?别怕,叔带你去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
“那个家,不想回就不回!以后就到叔这儿来!叔这儿,永远有你的房间,永远有你一口热乎饭!”
“天塌下来,有叔给你顶着!”
钱仲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承诺和令人心安的强大力量。他抱着钱砚修,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发泄着所有的委屈和泪水。办公室里只有钱砚修压抑不住的痛哭声,以及钱仲达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钱砚修的哭声才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钱仲达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然后自己也在旁边坐下,依旧紧握着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他抽了张纸巾,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轻柔地替侄子擦掉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眼神里的冰冷怒意在对上钱砚修通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时,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心疼。
“哭出来,好受些了?” 钱仲达的声音放得更柔。
钱砚修抽噎着,点了点头,看着叔叔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疼惜,心头那块沉重的、名为“不被爱”的寒冰,似乎被这目光融化了一角。
“好孩子,”钱仲达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先跟叔去医院,把手臂好好看看。然后……叔陪你回趟老宅。”
他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有些话,叔得跟你爸好好‘聊聊’。” 那个“聊聊”,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