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么样?刘廿说了,只要我办妥这事,就放了我爹娘!你呢?你为横山守着这破酒肆,图什么?"
"图什么?"
我想起乐爷埋在乱葬岗的儿子,想起吴逵流着血还护着粮车,刀背狠狠砸在阿福后颈。
"图你这种叛徒,死了也别想进横山的坟!"
雨还在下,酒肆的油灯忽明忽暗。
我把阿福捆在房梁上,他嘴里塞着布团,呜呜地叫,眼睛瞪得像铜铃。
桌上摆着通判给的密信,还有阿福身上搜出的狼首令牌。
"掌柜的......" 阿福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放了我吧,我想回去再见一眼爹娘......"
我没理他,摸出怀里的酒葫芦,灌了口烧刀子。
酒液辣得喉咙发疼,眼前又晃过甘州城破时的火光,还有阿福当年捧着空碗喊 "真香" 的样子。
,!
帐外传来马蹄声,是西夏巡逻队。
我把阿福的嘴布扯掉,短刀抵在他心口:"最后问你一次,通判在哪儿?"
阿福喘着粗气,眼神突然变得狠厉。
"你杀了我吧,反正刘廿已经去了黑风谷,通判活不了!"
我手一抖,短刀差点掉在地上。黑风谷?那是通判约定的汇合地点!
我猛地推开窗户,雨幕里隐约看见一队黑影朝谷口去了,为首的人披着玄色斗篷,腰间挂着的正是阿福同款的狼首令牌。
"操!"
我把阿福往地上一踹,抓起墙角的硫磺弹。
"你好好在这儿待着,等我回来,再跟你算十年的账!"
雨点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
我冲进雨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通判不能死,横山不能塌。
就算我这酒肆烧了,也得把这群狗日的间谍,全他妈埋在黑风谷!
我冲进黑风谷时,雨点子正砸在崖壁的狼牙刺上,溅起的泥星子糊了满脸。
谷口的枯杨被拦腰斩断,断口处还在渗着树脂,混着血珠滴在碎石上。
是通判的官靴印,后跟嵌着半块鎏金腰带扣。
“通判大人!”
我扯开嗓子喊,声音被谷风撕成碎片。
右侧岩缝里蜷着具尸体,玄色官袍被刀划得稀烂,后心插着支三棱箭,箭尾狼首纹在雨幕中泛着幽光。
不是通判。
再往里走,血腥味浓得呛人。
通判靠在块赭红色岩石上,左手死死按住小腹的伤口,肠子快流出来了。
他看见我,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下,想抬手,却只扯动了染血的袖口。
“蓝…… 蓝天……” 他咳出口血沫,喷在我鞋面上,“别管我……”
我扑过去想堵他的伤口,手指却触到黏腻的狼毒 —— 伤他的刀口上淬了毒。
通判摇摇头,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马鞍,上面挂着吴逵的铁枪,枪缨子被血泡得发紫。
“刘廿追吴逵去了……” 通判的声音像破风箱,“他算准吴逵会走鹰嘴崖小道……”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崖壁上果然有新踩的脚印,朝着秘道方向延伸。
但脚印太规整了,深一脚浅一脚,像是故意踩给人看的。
吴逵那老小子,打仗不要命,跑路可精得很,绝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假的……”
通判看穿了我的心思,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嵌进肉里。
“你去…… 往相反方向…… 留吴逵的马蹄印……”
他咳得更厉害,血沫溅在我衣襟上:“刘廿多疑…… 见了假踪迹…… 必会分兵……”
我看着通判肚子上的伤口,狼毒已经发黑,就算现在背他走,也撑不到谷口。
雨越下越大,远处传来马蹄声,至少有二十骑。
“大人,我先带你走……”
我去搀他的胳膊,却被他狠狠甩开。
“滚!”
通判突然爆发出力气,从怀里摸出半块令牌塞我掌心。
“吴逵不能死…… 横山不能断了根……”
令牌是青铜的,刻着个残缺的 “山” 字,边缘还沾着通判的血。
我想起三天前他在染布坊地窖说的话。
“这令牌,能调横山最后的残兵。”
马蹄声更近了,夹杂着党项人的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