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清汤见了底,楚久鸢放下竹筷,铜钱在油腻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脆响。′e/z`k.s\w′.+o′r_g\
店堂里的喧闹因那枯瘦男人的爆发而短暂凝滞,随即又被更响亮的谈笑声淹没,仿佛那声嘶力竭的控诉不过是酒桌上的一碟小菜。
说书人讪讪地收拾起家伙什,躲进了后厨。
那形销骨立的男人则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块被遗忘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石头,只有偶尔肩膀的剧烈抽动,证明他还活着,还在承受着某种看不见的酷刑。
楚久鸢的目光在那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那浓烈的绝望和恐惧,如同实质的瘴气,缠绕在他周身,与这烟火人间格格不入。
他体内的“清源引煞诀”心法悄然运转,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寒气息,如同最细微的冰针,从那男人身上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刺激着他的感知。
落霞坳……遭了邪……
这几个字眼在楚久鸢心头盘旋。
师父说过,凡有异动,必有根源。
这男人,便是那根源溢出的一缕腥臭气息。
他起身,并未立刻走向那角落,而是像寻常食客般,踱步到柜台前付账,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店面。
油腻的地板、昏黄的灯火、喧嚣的食客……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然而,当他付完钱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那个男人身下的长凳阴影,似乎比别处更加浓稠,仿佛有粘稠的黑墨正从凳子腿无声地流淌下来,渗入地板的缝隙。
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待他凝神再看时,又只是普通的阴影。
楚久鸢不动声色地走出面馆。小镇的夜市正酣,灯火阑珊,人声鼎沸。他并未远离,而是拐进面馆旁一条狭窄、堆满杂物、光线昏暗的背巷。?k!e~k`a+n/s\h?u~.·c¢o`m?
巷子里弥漫着馊水和垃圾的酸腐气。他靠在冰冷的砖墙上,闭目凝神,将“清源引煞诀”的心法催动到极致,五感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张开,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与那男人相关的、不寻常的波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
巷外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布,变得模糊不清。巷内只有老鼠在垃圾堆里窸窣爬行的声音,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
不知过了多久,面馆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昏黄的灯光泻出,映出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正是那个枯瘦的男人。
他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镇子更偏僻、灯光更稀疏的西头走去。
他身上那股绝望和恐惧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在楚久鸢的感知里清晰无比。更让楚久鸢眉头微蹙的是,那男人身后……似乎拖拽着一条极其淡薄、肉眼几不可见的、灰黑色的……“尾巴”?
像是某种无形的、粘稠的污秽之物,随着他的脚步,在地面上留下极其微弱的气息痕迹。
楚久鸢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男人并未在镇上停留,而是径首穿过破败的镇西牌坊,走上了一条通往更幽深山野的土路。
路越来越窄,越来越荒凉。
两旁的树木在夜色中张牙舞爪,投下幢幢鬼影。夜枭凄厉的啼叫偶尔划破死寂,更添几分阴森。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铁锈的甜腥味。
男人对这一切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己经麻木。
他只是机械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动,喉咙里不时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看+书?君\ `更?新,最`全?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土路彻底消失在一片茂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槐树林前。
槐树自古被视为阴木,尤其是在这无月的夜晚,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林子里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和铁锈甜腥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男人在林子边缘停下,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他望着眼前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恐惧,仿佛那里面藏着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猛地一咬牙,踉跄着冲进了黑暗的槐树林。
楚久鸢停在林外。他没有立刻跟进。
林子里的阴气太重了!如同一个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