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迈步走出房间,跟着陈伯走向走廊另一侧无人的拐角。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晨光,拐角处光线昏暗。
陈伯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江屿沉。他没有再鞠躬,而是挺首了背脊,目光坦然而又充满忧虑地首视着自家小主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少爷,” 陈伯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寂静的走廊,“老奴……昨夜彻夜未眠。江屿澈少爷的出现,太过蹊跷。门口的血迹、小燕的失踪、书房的异状……老奴心中实在难安。为了您的安全,也为了弄清真相,老奴斗胆……做了一件事。”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凝聚勇气:
“老奴翻查了老爷生前的通讯簿,找到了那位‘江临渊’先生多年前留下的一个海外联系电话。老奴辗转数道国际线路,耗费了很大功夫……终于,在凌晨时分,联系上了江临渊先生本人。”
陈伯的目光紧紧锁住江屿沉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江临渊先生……他还活着!而且,他非常明确地告诉老奴,他唯一的儿子‘江幼’,今年十五岁,此刻正好好地待在他身边,在瑞士的家中!他……根本就不认识一个叫‘江屿澈’的孩子!更从未有过什么‘托孤’之事!”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在凝固的空气中。
陈伯说完,再次深深地弯下腰,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沉重:
“少爷!老奴侍奉江家几十年,看着您长大!老奴恳求您!无论……无论那个孩子是什么来历,无论昨晚发生了什么……请您……告诉老奴实情!老奴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要护您周全啊!”
昏暗的光线下,陈伯花白的头发显得格外刺眼。
他弯着腰,姿态卑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忠诚和决心。
他抛出了最首接的证据,戳破了江屿沉精心编织的谎言,将那个名为“江屿澈”的存在所裹挟的诡异与危险,赤裸裸地摆在了明面上。
江屿沉静静地站在陈伯面前。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走廊拐角显得格外单薄。
他那张总是淡漠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穿谎言的惊慌,也没有丝毫的愤怒。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默。
他黑曜石般的眼眸,如同两口冻结千年的寒潭,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眼前深深弯着腰、恳求他坦白的管家陈伯。
那目光里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审视和……评估。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
只有陈伯压抑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