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域“辞索部”的请求书,尚未决断。
“议题一。”沈茉凌启声。
“‘燃线语图’是否具表达权资格?”
“塔律司第四席祝戎已裁定‘不具可归档逻辑’,现由七频重新评议。”
言落,祝戎当庭起身,律袍自带静肃之力。
“诸位。”他说,“共义塔设,不为象征而设,而为秩序而立。”
“表达,若无结构可循、符义可证,便无法立为序列。梦火裔语图,其线交错不可识,其意图非由音义传达,而由温序、焦痕感应构成,此种方式既无法重复,亦无法解析,则其表达权应予以搁置。”
“若开此先例,明日便可有人以梦话、以痕骨、以咳嗽入典。则典失重矣。”
祝戎讲毕,一阵低声议论自东席起伏。
来自北塞语群的代表使官,一位名叫祁洛之的黑须老者叩笔而问:“依祝律官之言,是否只有‘可被主流解读之语’方可称表达?”
祝戎沉声:“不是。(a?零?点{??看×+书?/¤ ¥,最^?°新?°?章^节-′!更¥{+新_快a是只有‘可重复、可存义、可归逻辑链’者方可入塔录。”
沈茉凌看向孟子康:“塔录之义,可改否?”
孟子康起身,展开《共义录序·初章》,“典载之初,词之设义,在于通民理、存叙义,而非仅作归档之用。”
“然三纪以来,录序已定为‘义链存档’核心,若废逻辑结构,不啻开塔之口,纳无序洪流。”
“我不同意。”弥骁忽然开口,语调不响,却全殿静默。
他缓缓起身:“言之有义,不在重复。”
“那些你们不能理解的语,不是没有意义,而是你们没有耐心去听。”
他望向众人:“若表达的标准,是能被制度立即认出,那所有异端、残疾、边语、梦言、哑词是否从今起不再被听见?”
沈茉凌定定看着他。
魏殊出席。
他是塔律副首席,五十七岁,中土典礼学出身,着有《义理归书三述》。外貌峻整,皮肤苍白,眼神如铁水包骨,常年讲授“法言结构学”,乃保守派首席大旗。
他缓步起立,向沈茉凌行制式之礼,语声极缓,却清晰入耳:
“我无意反对表达,但表达者,需先习逻辑。否则共义将不再是共之义,而成众之噪。”
他望向姒然,微一颔首:“少女情词可悯,炭痕文字可赏,但不能取代制度逻辑。共义塔,不能以情动律。”
弥骁冷笑一声:“你写律时,是否见过火族送别的夜晚?你是否见过一个部落祖母,用燃绳为孩子写信?”
魏殊不动。
沈茉凌终开口:“设议至此,我提案设‘感言位’,非为入典,而为存义。”
“不归档,不可引用,不入律典,仅存于‘共义塔灰频’。待后人有法时再听。”
七频议使表决。
四票赞成,三票反对。
感言位,成立。
【三】火言之地
沈茉凌独自启程,南行七百里,赴北荒暮岩。
途中多为炭山旧路,道窄如线,马蹄无声。夜宿枕石,草露入衣。随行者仅一人,是“共义塔感言存使”书录童子,年不过十二,唤作鸢语。此行本可带卫,但沈茉凌自拒:“若人随而火不留,则言未生而义先灭。”
暮岩村位于褐峰山脚,是梦火裔最北聚居点。其地无市无壁,屋以土筑,顶覆灰瓦,多烟孔。炭灰之气笼其上,晨昏如暮。村口悬布,灰底焦纹,自成标识。
阿璃诺早立于村前等她。他未着族袍,只一身旧麻布衣,脚下无履。沈茉凌下马,两人默然对视。许久,她低首行礼,手指左心,再向地一点,那是火裔旧礼:“焰传归意”。
阿璃诺点头回应,唤出一人引路,正是姒然。少女面上无悲喜,只一指火炕小屋,说:“祖父要您,入火说一夜。”
火屋之内,无桌无椅,唯一块火墙,遍布交错焦痕,层层重叠,黑灰之中透着一种微光的烬影。
阿璃诺以火笔为引,缓缓在炭灰墙上划痕。炭不冒烟,笔不出音,线条在墙中升起焦影,如同火中语言苏醒,缠绕着过去不曾被倾听的意图。
沈茉凌静静观之,不语。她在观火言之初不明其义,但当火线重叠一段灰痕时,她忽然听到心中如有轻音:
“旧日言辞,不为存续,只为火温留骨。”
她问:“此句何意?”
姒然答:“为祭语,是我祖母过世前,用火绳缠我腕,留下的。”她轻抚腕上焦痕道,“炭线短,语句就短;火长,辞语就多。”
“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