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猛然睁开双眼,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那双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悔恨,以及被彻底欺骗后的疯狂。他的身体在世界树的幻境中剧烈颤抖,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撕碎。
“博士……多托雷——!!!”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立刻冲回至冬国,将那个欺骗了他数百年的男人撕成碎片,让他也尝尝被玩弄的滋味。
“冷静点。”
左钰的声音如同冰水,浇熄了他部分怒火。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气场便将散兵暴走的意识压制得动弹不得。
“你现在去找他,也只是自取其辱。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你放心,”左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博士剩下的那个切片,前不久已经被我狠狠地收拾了一顿,现在的他,应该还在舔舐伤口,暂时无法兴风作浪。”
散兵的动作一僵,他猛地看向左钰,眼神复杂。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一丝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打击后的茫然。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力量,他的智慧,他的痛苦,他的仇恨,原来都只是别人精心编织的谎言。
“接下来,我会对你执行死刑。”左钰平静地宣告,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宣判,“你的罪孽,不可饶恕。我们会彻底抹除你的意识,让你的一切归于虚无。”
散兵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智慧之神,看着那位传说中的初代草神,看着那位让他吃尽苦头的旅行者,以及那个拥有着深不可测力量的神秘男人。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那由世界树权能所构筑的、最真实的幻境,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将他赖以生存的谎言与仇恨烫得千疮百孔,露出了底下那可悲又可笑的真相。他所坚信的一切,他所憎恨的一切,他为之挣扎、为之疯狂了数百年的执念,原来都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他那所谓的“被抛弃的痛苦”,竟是被人为放大的剧本;他那所谓的“复仇的意志”,不过是被人牵引的木偶线。
更何况,在得知了所有的真相之后,他那支撑了数百年的仇恨与傲慢,早已在瞬间轰然崩塌,化为齑粉。他就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架的皮囊,软塌塌地瘫在由数据构成的虚无之中,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失去。
他,国崩,散兵,正机之神……他的一生,原来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被他人随意摆布的傀儡。
“呵呵……呵呵呵呵……”他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低笑,那笑声起初很轻,像是漏气的风箱,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悲凉。他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某种信念彻底崩塌后,灵魂被掏空的空洞回响。
那笑声在世界树的广阔空间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孤独。
终于,笑声止歇,他缓缓抬起头,迎向左钰的目光,那双曾经盛满了狂傲与不屑的紫色眼眸中,此刻竟出人意料地平静,那是一种燃尽了一切情绪后,只剩下灰烬的死寂,带着一种看破一切的疲惫。
“好啊。”他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动手吧。”
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燃烧着最后一点执念的语气,对左钰说道:“但是,你要向我保证,将来,一定要将博士那个混蛋……将多托雷的每一个切片,都送进地狱,让他也尝尝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连自己的悲喜都身不由己的滋味。”
“我保证。”左钰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对于博士,他早已将其列入了必杀的名单,这句承诺,他给得毫不犹豫。
得到了这最后的慰藉,散兵释然地闭上了眼睛,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他不再是那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疯子,也不是那个被力量冲昏头脑的狂徒。他只是一个,终于在生命的终点,看清了自己命运的,可悲的人偶。
“等等。”
就在左钰准备动手,汇聚那足以抹除存在的力量之际,他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众人,仿佛看到了遥远稻妻那绯红的樱花。
“还有一个人,应该来见证这一刻。”
他看向荧和两位草神,“你们先看住他,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他身形一闪,一道秘法之门在他身后展开又迅速合拢,消失在世界树的深处。
稻妻,天守阁。
雷电影与雷电真正在庭院中对坐品茶,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自从真复活以来,影便将大部分政务都交由三奉行处理,自己则将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这位失而复得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