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地问道。
提纳里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按照教令院的规矩,所有与废止项目相关的研究资料,都必须彻底销毁。而像卡卡塔这样的……‘危险造物’,也应该被立刻拆解,核心部件进行封存。”
“什么?!要把它拆掉?”派蒙立刻叫了起来,“不行!它这么可怜!”
“这是规定。”提纳里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阿巴图伊的研究,已经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教令院绝不会允许任何潜在的风险继续存在。”
然而,他接下来的行动,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提纳里走到卡卡塔的身边,蹲下身,从自己的工具包里取出了精密的工具。他并没有要拆解卡卡塔,反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为它进行着维护和修理。他利用自己当初在教令院学到的知识,将卡卡塔身上一些磨损的零件替换,又重新校准了它的平衡系统。
做完这一切,他又找来一块白布,将阿巴图伊的遗体小心地包裹起来,准备带出去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安葬。他将实验室里那些关于地脉提取机的危险图纸尽数焚毁,深埋在地下,却将那些记录着阿巴图伊关于机械生命构想的、相对无害的笔记,小心地收了起来,留作纪念。
“提纳里,你……”荧看着他的举动,有些不解。
提纳里站起身,直视着众人,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眼中,此刻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执行教令院的规矩。”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天起,我以道成林巡林官的身份,保护卡卡塔。”
“可是,教令院那边……”
“我会亲自去解释。”提纳里的语气斩钉截铁,“如果他们执意要回收卡卡塔,那就让他们先从我的巡林官徽章上踏过去。”
左钰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微笑。他走到那只焕然一新的机械螃crab身边,看着它依旧有些迷茫的眼神,对众人说道:“你们不好奇,它为什么一直在外面收集零件吗?”
他蹲下身,指着卡卡塔刚刚被提纳里修复好的一个关节,解释道:“你们看,阿巴图伊在录像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修复卡卡塔。在卡卡塔那相对简单的逻辑核心里,‘修复’这个行为,与‘主人’、与‘关爱’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当它的主人死去,它无法理解‘死亡’这个概念。它只知道,主人‘坏掉了’,不再动了。”
“所以,它开始模仿主人生前做的最多的事情。它跑出去,疯狂地收集各种零件,试图用这些零件,来‘修复’自己已经死去的主人。它以为,只要零件足够多,只要它不停地‘修理’,总有一天,它的主人就能像它自己一样,重新动起来。”
左钰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众人看着那只抱着零件,茫然地看着主人遗体的机械螃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那份跨越了物种与形态的、最纯粹的执着与悲伤,令人动容。
“我承认,”提纳里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也微微泛红,“以现有的理论,我无法严谨地证明,卡卡塔的行为,究竟是源于指令的冲突,还是真正诞生了自主的意识。我也无法证明,它是否是一个‘真正的生命’。”
他走过去,轻轻地摸了摸卡卡塔冰冷的金属外壳。“但是,我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
“任何生命的存在,都有其意义。我们不应该因为未知,就随意地抛弃或销毁。”
最终,在提纳里的坚持下,卡卡塔没有被拆解。它被带回了道成林,留在了禅那园,成为了提纳里的一位特殊的“实验助手”,负责帮忙记录一些植物的生长数据。每当提纳里下达指令时,它都会积极地做出回应,然后发出一阵愉快的“咕噜”声。
派蒙和荧看着这一幕,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太好了,卡卡塔没有被拆掉!”派蒙高兴地说,“虽然它主人的故事很悲伤,但它现在的行为,真的很感人呢!”
荧也点了点头,她看向提纳里,又看了看身旁的左钰,心中对“生命”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知识若不能建立在对生命的尊重之上,那它最终只会通向毁灭。”左钰看着禅那园中,那只正在笨拙地用钳子为一株帕蒂沙兰浇水的机械螃蟹,以及不远处正耐心指导它的提纳里,缓缓说道,“阿巴图伊的悲剧,或许能为须弥的学者们,敲响一次警钟吧。”
道成林的污染区,在地脉的自我修复与净化装置的双重作用下,正逐渐恢复着往日的生机。而提纳里与卡卡塔的共存,也为这个充满了智慧与奇迹的国度,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关于生命、自然与知识之间平衡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