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所以,虽然在我的‘工作’上,给我增添了许多困扰,但我很感谢兰拉娜所作的…”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看向荧。
“……啊,我终于明白了。就像你支开派蒙一样,孩子们不应该知道这些阴暗龌龊的事情。”
他低声念诵起来,仿佛在回忆着刻在骨子里的教条。
“「少年人,你在孩童时应当快乐,使你的心欢畅,行你所愿行的,见你所乐见的。然而也应当记住黑暗的时日…」”
“……这是壁炉之家的教导。因为大人一定会面对黑暗,所以在幼年时就应当有所准备。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与珍惜的人。”他苦笑一声,“或许你们的做法也有其道理。假如我没有在壁炉之家长大,成为驻维摩庄的特务…假如我出生在维摩庄,那就好了。”
荧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声音清冷:“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我明白,我只是感到遗憾。”特洛芬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希望我一直都是‘艾方索’,而不是‘特洛芬·雪奈茨维奇’。我希望我能成为优丹真正的哥哥。我想当一个好人,但我是属于组织的人。我想成为拉娜的家人、孩子们的家人,但我已经有一个无法背叛的‘家’。”
他看向荧,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有许多同伴,有足以匹敌执行官大人的实力,又不属于任何一城一国,连身为骑士也只是自由的荣誉骑士的你,是不能理解吧…”
荧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理解你。”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让特洛芬微微一震。然而,下一句话,却又将他拉回冰冷的现实。
“但你所作的,不会被原谅。”
特洛芬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与挣扎。他再次睁开眼时,神情已经恢复了士兵的平静。
“那么,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要怎么处置我?”
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天空,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特洛芬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像是在自问:“别再靠近维摩庄,别再让我见到你。”
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样吗。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也不会回到愚人众的势力内,因为我的任务失败了,会为‘兄弟姐妹’蒙羞。”
他最后望了一眼维摩庄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留恋。
“优丹会一直等着‘艾方索哥哥’回来吧…”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左钰的身影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就这么走了,未免也太轻松了。”左钰的声音很轻,却让特洛芬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左钰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特洛芬的肩膀上。特洛芬只觉得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瞬间透体而入,仿佛灵魂都被冻结了一瞬。那并非冰元素的力量,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本质的、源自暗影的恐怖。
“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印记…一个暗影道标。”左钰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它无害,但只要你对维摩庄、对拉娜、对那些孩子,甚至对任何一个兰那罗再起半分歹意,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在下一个瞬间,出现在你面前。到时候,你就不会再有开口解释的机会了。”
说完,他收回了手,那股令人窒c的寒意也随之退去,但那份恐惧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特洛芬的灵魂深处。
荧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止。她缓缓开口,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你走吧。派蒙该来找我们了。”
特洛芬深深地看了左钰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他不再多言,只是对着荧的方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森林的深处。
“再见。不,永别了。”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派蒙才从林子里飞了出来,她绕着两人飞了一圈,有些奇怪地问:“咦?艾方索呢?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往那边走了,走得好快。你们聊完了吗?”
荧收起了斫峰之刃,对着派蒙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嗯,聊完了。他说家里有点急事,先回去了。”
“是喔…真可惜,我还想谢谢他之前照顾孩子们呢。”派蒙有些遗憾,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管了!坏人也找到了,拉娜也能安心去旅行了!我们的‘森林书’,总算是画上句号啦!旅行者,接下来我们去哪?”
荧抬起头,望向远方那被云雾缭绕的须弥城,金色的眼眸中映照着新的旅途。
“回须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