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被她憎恶,他也绝不会离开。
静室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琉璃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那温暖的灯光终于带来了一丝丝慰藉,也许是挣扎耗尽了最后的气力,玉摇光埋在臂弯里的身体,那紧绷的线条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点点。她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态,但轻微的、带着压抑啜泣的颤抖,却从她单薄的肩膀传递出来。细微的啜泣声,如同最细小的针,无声地刺穿着宿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他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看着她被灯光勾勒出的脆弱轮廓,看着她头顶那对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柔软、此刻却透着无尽悲伤的狐耳……百年前桃花树下的笑靥,与此刻望舒峰静室中冰冷蜷缩的背影,在他眼前疯狂交错。巨大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宿诀摇摇欲坠的心防,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试图压制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悲鸣和暴戾魔气。他不能失控,绝不能在她面前失控!就在宿诀苦苦压制,魔气在体内翻涌咆哮,几乎要冲破束缚的临界点时,一道清冽如冰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穿透了静室的死寂:“二师姐。” 不知何时,乌竹眠再次出现在了静室门口,她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边,清冷的目光越过宿诀痛苦挣扎的身影,直接落在蜷缩在玉床边、微微颤抖的玉摇光身上。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蕴藏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瞬间穿透了玉摇光混乱悲伤的情绪屏障,也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宿诀体内即将爆发的魔气。“看看你的手腕。”玉摇光埋在臂弯里的身体猛地一僵,啜泣声戛然而止。她下意识地从臂弯里抬起了头,狐狸眼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和浓重的悲伤,却多了一丝被强行唤起的茫然。顺着乌竹眠的目光,她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肌肤苍白,血管清晰可见,而在腕骨内侧,一个清晰的、如同弯月般的银色印记,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银色光晕。新月印记!这个印记,玉摇光醒来时就看到了,在师权身边时,它只是一个普通的胎记。但此刻,这个印记仿佛被注入了灵魂,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唤醒,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席卷了她混乱的神魂。“嗡——”一声只有玉摇光自己能听见的清鸣在她识海中炸响。无数关于这个印记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汇聚而来。不再是痛苦和混乱,而是清晰的、带着血脉传承烙印的认知,瞬间冲散了她识海中的部分阴霾。那些被师权药物和禁术扭曲的虚假记忆,在这至纯至正的圣印光辉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开始加速消融。而一些被深埋的、关于狐族传承、关于自身力量的记忆,则开始缓缓复苏、变得清晰。玉摇光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乌竹眠,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不再是纯粹的疏离,而是混杂着震惊、探寻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乌竹眠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地、清晰地说道:“你是玉摇光。是九尾狐族流落在外的圣女。这新月圣印,是你血脉的证明,是任何药物和禁术都无法篡改、无法磨灭的真相。”“还有你与大师兄的道侣契约也印在了上面。”“它在你最虚弱、最迷茫的时候沉寂,在你挣脱牢笼、回归本源之地时苏醒。”“它不会骗你,你的血脉不会骗你。”“好好感受它,它会告诉你,你是谁。”说完,乌竹眠不再多言,身影悄然退去,再次将空间留给了室内的两人,但她的话语,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玉摇光死寂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玉摇光怔怔地看着手腕上那散发着柔和银辉的新月印记,指尖颤抖着抚上那微烫的肌肤。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开始顺着印记涌入她冰冷的四肢百骸,抚慰着她破碎的神魂,滋养着她沉寂的妖丹。这股力量,纯净、古老、威严……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归属感。它没有声音,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你是玉摇光。你是九尾狐族的血脉。你是……你自己。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开始加速归位、融合,属于“阿虞”的虚假外壳加速剥落,真实的“玉摇光”正在从废墟中挣扎着站起。虽然痛苦依旧,但这血脉印记带来的真实感却像是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她即将崩溃的心神。玉摇光缓缓抬起头,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是茫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