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圈枯藤,藤上挂着些破烂的布条,风一吹哗哗响,像有人在扯着嗓子哭。往里走没几步,脚下的路就变成了黑泥,踩上去“咕叽”作响,能没过脚踝,泥里还混着些碎骨头,不知是人骨还是兽骨。
“师父,你看这泥。”林婉儿突然停住脚,蹲下身捻了点黑泥,阳光下能看见闪烁的硫磺颗粒,“和镇上的硫磺泥一模一样,但这里的泥更稀,带着股腥气——像是掺了血。”
赵阳往泥里瞥了一眼,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往后跳了半步。泥地里露出半截白森森的东西,细看是根指骨,指节处还套着个锈迹斑斑的银戒指,戒面刻着个“怜”字。
“苏怜月的?”林婉儿捡起指骨,戒指已经和骨头黏在了一起,“传说她被活埋时戴着母亲留的银戒……”
“别碰!”李承道突然按住她的手,铜钱剑在指骨上方划了个圈,剑身上的铜钱“叮铃”作响,“这骨头沾了怨气,碰了会招邪。”他从布包里掏出张黄符,点燃后绕着指骨转了三圈,符灰落在泥里,竟“滋啦”冒起白烟。
往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雾气渐渐淡了,眼前突然出现座破败的戏楼。戏台的顶塌了一半,露出黑洞洞的梁架,像只张开的巨口。台柱上的红漆剥落殆尽,露出的木头上刻满了“苏怜月”三个字,有的字被刀刻得极深,木头都裂开了缝,像是带着极大的恨意。
“这戏楼……”赵阳咽了口唾沫,指着戏台中央,“好像有人影。”
戏台中央的破帘后面,隐约立着个穿戏服的人影,水红色的袄裙,裙摆拖在地上,沾着黑泥。林婉儿握紧罗盘,铜针疯狂转动,几乎要从盘面上跳出来。
李承道挥了挥拂尘,穗子扫过戏台前的台阶,扬起的灰尘里裹着些细小的白色颗粒。“是骨灰。”他沉声道,“有人在这里烧过东西。”
三人刚踏上戏台,就听见“吱呀”一声,那穿戏服的人影突然转了过来——竟是个假人,脸上涂着惨白的粉,嘴唇红得像血,眼睛是用黑纽扣缝的,正死死盯着他们。假人怀里抱着个破木箱,箱盖没盖严,露出里面的东西——十几具叠在一起的骸骨,有的头骨裂了缝,有的肋骨断成几截,颈骨处都有圈整齐的切口,像是被利器一刀割断。
“这些人……不是被活埋的。”林婉儿蹲下身,拿起一截骸骨细看,切口处光滑平整,“是被人杀了之后,再扔进这里的。”她突然注意到骸骨的手腕处,都缠着圈生锈的铁链,链环上刻着模糊的符文,“师父,这是咱们道门的锁魂链!”
李承道捻起链环上的符文,眉头紧锁:“是‘困灵符’,但刻反了,变成了‘养煞符’——有人故意用这链子锁住这些魂魄,让它们怨气不散,聚在戏楼里。”
赵阳突然指着假人背后的墙,那里用鲜血写着几行字,已经发黑干涸:“怜月歌声动鬼神,师兄妒火焚心魂。十五月圆血债偿,残帕为记索命来。”
“师兄?”林婉儿心里一动,“难道传说里苏怜月的师兄,就是杀她的凶手?”
“不止杀了她。”李承道走到后台,那里堆着些破烂的戏服,他从一件绣着牡丹的戏袍里掏出个小本子,纸页已经发黄发脆,“这是苏怜月的日记。”
日记里记着些戏班的琐事,直到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潦草:“师兄又来逼我了,说只要我把《霓裳羽衣曲》的唱法给他,就放过我……他眼里的光好吓人,想要吃了我……”最后一页只画了个简笔画:一轮残月,下面压着半块丝帕。
“《霓裳羽衣曲》?”赵阳凑过来看,“是不是那首失传的名曲?”
林婉儿没说话,她正盯着假人怀里的木箱,箱底似乎有东西在动。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箱盖,突然从里面窜出只黑老鼠,吓得她猛地后退,撞在戏台的柱子上。柱子晃了晃,顶上落下些碎木片,其中一片掉在骸骨堆里,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下面有东西。”李承道用铜钱剑拨开骸骨,露出块松动的木板。掀开木板,下面是个地窖,黑得深不见底,隐约能听见水滴声,还有……女人的呜咽声。
赵阳点燃火把,往下照了照,地窖不深,里面堆着些陶罐,罐口封着布,布上印着和丝帕上一样的残月纹。他刚要下去,林婉儿突然拉住他:“等等,你看罐口的布。”
布上除了残月纹,还有几个针脚绣的小字:“刘记绣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