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藏开,龙抬头,九河归一,尸不腐。”
回到出租屋时,后半夜的雨己经转成了毛毛细雨。吴迪把湿透的潜水服团成一团扔在墙角,三叔正蹲在桌前摆弄那个黑色木盒,手里捏着块放大镜,镜片反射的光在斑驳的墙面上晃来晃去。
“这盒子是酸枝木的,”三叔用指甲刮了刮盒盖边缘,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木质,“看包浆至少有三百年,盒底这行小字……是‘吴门监制’。你爷爷那辈人,果然跟这水藏脱不了干系。”
吴迪把半块玉佩放在台灯下,玉佩的断面上还留着细密的凿痕,显然是被人故意掰断的。他从抽屉里翻出个锦盒,里面是吴家祖传的那半块,拼在一起刚好严丝合缝,组成条盘旋的龙,龙睛用赤金镶嵌,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爷爷当年突然中风,说不出话来前,手里就攥着这半块玉佩,”吴迪的指尖划过龙身的鳞纹,“医生说他是脑溢血,但我总觉得不对劲。他书房里那本《异冢考》,第七十三页被人撕过,后来又用浆糊粘回去,粘痕里还卡着点红布丝,跟三叔你车斗里洛阳铲上缠的那块一模一样。”
三叔突然停住手里的动作,皮夹克的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件洗得发白的老头衫,领口沾着块暗红的污渍。“你爷爷出事前三天,确实去过南河沿,”他的声音有点发紧,“那天他回来时裤脚全是泥,手里提着个黑布包,见了我就说‘水要涨了’,还让我把家里那口备用的潜水钟检修好。”
吴迪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个铁皮箱。箱子上了三把锁,钥匙串在根红绳上,是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打开箱盖,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除了些盗墓的家伙事,还有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盘面刻着二十八星宿,指针是用鲨鱼骨做的,此刻正微微颤动,指向窗户的方向——南河沿的位置。
“这罗盘叫‘定水针’,”三叔凑过来看,“《异冢考》里提过,能测地下暗河的流向。你看指针颤成这样,说明那片的水脉确实乱了。”他突然指着罗盘边缘的刻度,“这上面标的不是普通方位,是‘九河故道’的走向,传说大禹治水时把天下分为九河,最后都汇入东海,南河沿刚好在第九条故道上。”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吴迪走到窗边,看见对面楼顶的积水正顺着排水管往下淌,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漩涡,漩涡的方向竟然是逆时针的——这在北半球根本不可能出现,除非地下有巨大的吸力。\w.a!n-b?e¨n..,i,n!f¢o^
“铜棺里的卷轴说不定就是治水的图谱,”吴迪回头抓起外套,“爷爷把玉佩藏在里面,肯定是不想让外人找到。现在文物局的人己经到了,再不去,那些东西就得进博物馆,永远见不着天日。”
三叔从床底下摸出把工兵铲,铲头闪着冷光:“我早料到你要去,车斗里的潜水钟检修好了,还有三瓶高氧混合气。不过得等天亮,施工队的人这时候肯定守在那儿,咱们得从旁边的老胡同绕进去,那里有口枯井,井底下通着明代的排水渠。”
天刚蒙蒙亮时,两人己经摸到了老胡同口。胡同两侧的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青砖,墙头上长着丛丛瓦松,沾着的露水在晨光里像碎玻璃。三叔熟门熟路地拐进个破败的西合院,院子中央果然有口井,井栏上布满了绳痕,旁边扔着个锈迹斑斑的辘轳。
“这井以前是给护城河补水的,”三叔往井里扔了块石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回声,“我太爷爷那辈就靠捞井里的东西过活,他说井底下有座石拱门,门后是条暗河,能通到南河沿的排水渠。”
吴迪把潜水钟套在身上,检查了下供氧管。这玩意儿是爷爷年轻时自己焊的,铁皮外壳上焊着圈铜铃,据说在水里遇到暗流会响。他抱着罗盘顺着井绳往下滑,井壁上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偶尔能摸到嵌在砖缝里的铜钱,都是万历年间的“万历通宝”。
下到一半时,潜水钟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吴迪低头用头灯照了照,发现井壁上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刻着半截龙纹,跟玉佩上的图案如出一辙。他伸手摸了摸,龙鳞的凹槽里还残留着点朱砂,像是刚被人涂抹过不久。
“发现什么了?”三叔在上面喊,井绳被拽得晃了晃。
“有个洞口,”吴迪把罗盘凑近,指针突然疯狂转动,最后指向洞口深处,“里面有活水的动静,应该就是你说的暗河。”
他钻进洞口时,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腐烂了很久。洞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岩壁上湿漉漉的,不时有冰凉的液体滴在潜水钟上。爬了大概十几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