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瓷器的时候,烧窑的窑炉出了事故,他冒死救过一个姓陶的窑主。
孙玉厚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就给柳林去了封信,问他能不能收留弟弟去那边读书。老陶很快就回了音,一口答应了下来。孙玉亭在柳林读到了初中毕业,在那时就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文凭了,一九五四年在老陶帮忙张罗下,去到太原钢厂当了工人。孙玉厚一家人乐的不知如何是好,家里总算是出了个在外正经干事的人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铁饭碗啊。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六零年的时候,孙玉亭突然从山西跑回来了,说他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一麻袋的土豆,死活不回去,说要在家里说个媳妇儿,然后种地。从小一块儿长大,孙玉厚太知道自家兄弟是个什么德性了。他就不信弟弟这个工人混的还不如自己这个整天在地里刨食的,肯定是因为怕挨累,这才扔下铁饭碗回了老家。劝说无果后,孙玉厚也只得由着他了,这一年孙玉亭已经二十六了,也确实到了说媳妇儿的年纪。因为家里穷,给不起旁人家要的那些彩礼。最终还是柳林镇的老陶帮忙,说了个贺家湾的媳妇儿,也就是孙少安的二妈贺凤英。别看孙玉亭两口子都不是会过日子的主儿,可是这俩家伙钻营都有一套,混着混着他就成了田福堂的狗腿子。至于贺凤英则是成了村里的妇女主任,这俩人就没一个着家的,饿得家里三个孩子哇哇直叫唤。见到儿子应下了,孙玉厚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张罗着说亲也用不着你出面,额知道你脸皮薄,明天额去到你二爸那里走一趟。”孙少安身心俱疲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去自己住的那个小土窑睡觉去了。他走后孙玉厚反倒是睡不着了,他盘腿坐在炕上,一边抽烟,一边掂量着明天的说辞。第二天一大早,孙玉厚先没忙着去出工干活儿,一个人火急火燎的去了弟弟孙玉亭家。他盘算着孙玉亭在公社的农田基建工地上是个头头,各村的基建队来了不少的女娃娃,他大概都认识,说不准里面就有合适的呢。晨光微熹时,孙玉厚便踏上了去弟弟家的路。他特意穿了件补丁较少的褂子,袖口和领子都拍打过了。可是那布料早已被岁月磨的发亮,再怎么整理也遮不住穷酸气。他佝偻着背,脚步比平日里快了很多,生怕遇见早上上工的村民。田埂上的露水打湿了孙玉厚的布鞋,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可他却没心思理会。孙玉厚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半包大前门,这是去年过年时金俊山给的,他一直都没舍得抽,眼下要求人办事,哪怕这是自己的亲弟弟,,总也得有点拿的出手的东西。“玉亭?玉亭在家不?”孙玉厚在院门外喊了两声,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老母鸡在刨食。孙玉厚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喊,突然听见窑洞里传来弟媳贺凤英尖细的嗓音:“大清早的,谁啊?”“我,他大哥。”门吱呀一声开了,贺凤英披着件蓝布衫站在门槛上,头发乱蓬蓬的,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孙玉厚嘴角,往下一撇,问道:“哟,大哥啊,这一大早的有啥急事?”昨天田福堂和大哥家爆发的矛盾,孙玉亭和贺凤英两口子早就听说了。田福堂毁了村委会,所有人都没给好脸子,还逮着孙玉亭一通臭骂,然后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就走了,据说是去了原西县里。这两口子都在田福堂手底下讨饭吃,现在因为大哥一家吃了挂落,他们能给孙玉厚好脸色那才出鬼了呢。孙玉厚自然看出了贺凤英的阴阳怪气,也猜到了她是因为什么。这件事情自己家理亏,怨不得别人。他搓了搓手,问道:“凤英啊,玉亭起来没?我找他有点事商量。”贺凤英没立刻回话,而是转身冲着屋里吼了一嗓子:“孙玉亭,你哥找你!”贺凤英明显带着怨气,那调门高的能震下房梁上的灰。喊完她也不招呼孙玉厚这个大哥进屋,自顾自的扭身回去继续梳头去了。孙玉厚站在院子里,听见窑洞里传来弟弟含混的应声,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孙玉亭趿拉着布鞋从窑洞里出来,一边系着中山装的扣子,一边问道:“哥,咋这么早?”孙玉厚从怀里摸出了那半包大前门,抽出了一支递给弟弟,然后说道:“玉亭啊,哥有点事想求你帮忙。”孙玉亭虽然接过了烟,给自己划火柴点着,可是却一脸的难色,对着大哥说道:“大哥,你是为了家里那块自留地的事儿来的吧?这我可真帮不上忙。您是不知道啊,昨天支书回来,指着我和凤英的鼻子一通臭骂,然后他就急匆匆的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