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此,田润叶也没忘了正事儿,她对着教导主任说道:
“主任,我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我要立刻赶过去处理,怕是要请半天假了,还要麻烦您帮着找个代课老师,替我补个班。”交涉完毕后,田润叶朝着县高中的方向走去,脚步却是越来越慢,只因为她此时拿不定主意,心乱如麻。听着不远处县高中的围墙里面传来的广播声,她心底一阵冰凉,难道少平已经开始被批了?田润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无力的靠在路边的槐树上,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从未感觉如此的无助过。正在这时,一个头戴解放帽,穿着一身军绿色外套的田晓霞,骑着自行车从县高中出来。′2*c′y/x~s\w/.?o`r*g_她一眼就看到了田润叶,赶忙从车上跳下来,说道:“姐,你这是知道孙少平的事了,因为他的事情来的吧?我刚从学校里出来,正要过去找你呢,听说间操的时候校里要专门处理他!”田润叶的心被揪了起来,试探着对田晓霞问道:“小霞,已经……已经确定了吗?”田晓霞自然知道姐姐在问什么,她不是在问孙少平盗窃的事情确定了吗,她问的是关于孙少平的处理结果。田晓霞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确定了,我来到学校后,从同学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路过教导处的时候,听说他们要把孙少平当成是典型处理,送他去劳改。”孙少平这件事涉及到的金额在一九七五年算得上是巨大了,还是那句话,真要是给他定死了,他的事情可比他姐夫在集市上卖假耗子药严重的多。田晓霞的这句话,好似一记闷棍打在田润叶的头上,她眼前发黑,不得不扶住树干才没摔倒。田晓霞见状赶忙搀扶起堂姐,打量了一眼四周,然后小声问道:“姐,孙少平的这件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钱和粮票其实不是他偷的,是你给他的吧?”田润叶有些惊愕等我看向了堂妹,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田晓霞捋了一下鬓角的碎发,眼神发亮,笑着回道:“我就知道!昨天我和这个孙少平有过短暂的接触,这是个虽然贫穷,但是却自尊心极强的男生,身上自带着一股傲气。这样的人说他会因为饥饿去盗窃别人的钱财,实在是难以说服我。我问过润生了,昨天如果不是你拉着他来家里吃饭,他都未必会过来。这叫什么?这叫不食嗟来之食,这种人说他偷窃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而昨天最后和他接触的就只有你,是你送他回学校的,晚上也没回来,我猜到你直接回学校了,所以不难猜出这笔钱是你资助他的。姐,现在能帮到孙少平的就只有你了,你如果不和校领导说清楚,怕是他的人生就彻底毁了,被开除学籍不说,还会沦为阶下囚。走吧,我带你去教导处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田润叶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表情有些挣扎的说道:“我说清楚倒是没关系,可是我担心二爸他们那边,会有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变成攻讦二爸的借口。他现在正在关键时候,要是因为我毁了他前途,我万死难辞其咎啊!”田晓霞深深地看了一眼堂姐田润叶,心里对她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总觉得这里面有更深层的原因。只是此时她无意去深究,朗声道:“姐,爸那边我去说,我听爸妈说起过,六九年那会儿孙少平的父亲,也就是玉厚叔可是救过我爸的命的,这种时候他帮着救命恩人的儿子出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咱们别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姐,虽然我妈这段时间在忙着帮你介绍相亲对象,可是我清楚,你还记挂着孙少平的哥哥呢,要不然也不会主动请他来家里吃饭。你仔细的想一想,要是孙少平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受了委屈被送去劳改,你觉得少安哥会怎么看你,孙家人会怎么看你?你觉得自己今后回去双水村,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家人?”田晓霞的话对于田润叶来说谈不上振聋发聩,因为她能想到的田润叶也早就想到了。不过此时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势必要做出一个抉择了,不能任由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看着弟弟匆匆离去的背影,田润叶的思绪乱成一团麻。食堂里飘来的玉米糊糊的香气,突然让她的胃部一阵抽搐,她忍不住想到了孙少平。昨晚被小黑屋关了一宿,他别说是口热乎饭了,现在怕是连昨天在他宿舍看到的黑馍都吃不上了。田润叶机械的站起身,朝着校门口走去。四月的晨风还带着些许寒意,吹在脸上像细小的针扎。路过校门口的枣树时,一片嫩芽落在她肩头,这让她想起去年秋天少安哥在这棵树下等她,手里还拿着刚从供销社换来的水果糖……